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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各怀心思
    只见沈落溪慢悠悠地掀开了轿帘,一张如玉般莹白剔透的面容上虽是浮着层笑,却是无端地让沈相的心一紧。

    他强压下心底骤然划过的慌乱,依旧色厉内荏地嘴硬道:“本相到底是长辈,教训一个晚辈也是在情理之中!”

    沈落溪轻轻抬眼,唇角染上了几分冷峭,“父亲,自古以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纵然父亲年事已高,也不该倚老卖老啊。”

    君臣?!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愕然。

    放眼三国,能被称作“君”的女子,可就只有上元的那位女帝了!

    沈相的脸色变了又变,胀红与青白来回交替,最终咬着牙,生生挤出句:“老夫眼拙,竟是不识女帝大人,还望陛下恕罪。”

    江玉颜瞧着沈相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只是越发得嗤之以鼻,带着些阴阳怪气地讽道:

    “相爷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朕乃是区区妾室么?怎的眨眼间就变得如此之快?人人都说相爷清高自傲,不成想也是那随波逐流之辈。”

    沈相本就好面子,现下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又被江玉颜狠狠地落了脸,一张面色更是黑得能够滴墨。

    “陛下,父亲他终归是不知者无罪,您既然是与落溪一同来了景国,那便是我们相府最尊贵的客人,现在天色渐晚,还请陛下进去歇息。”

    陆湘云适时地上前了一步,朝着江玉颜低眉顺眼地福身行礼,一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半点儿的毛病来。

    江玉颜打量了眼温婉的陆湘云,眼风不露痕迹地向右一瞟。

    这个陆湘云能在如此尴尬的局面下站出来打圆场,心计只怕是更胜从前,不容小觑。

    沈落溪漫不经心地敛下了眼睫,指腹轻捏了捏萧清梨粉嫩的小脸儿。

    “朕微服私访,本就不愿闹得众人皆知,这几日你们就且称呼朕为锦夫人吧。”

    江玉颜抬起下颌,眼眸微微眯起,属于帝王的威仪自然流露。

    “是,锦夫人,咱们现在就去正院吃酒,孩子们的年龄也都算相仿,就让他们一起去后院玩儿吧。”

    沈母的反应最快,一边儿引着江玉颜进了府,一边儿又给陆湘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些教沈子期带走萧清梨几人。

    “娘亲,我不喜欢子期哥哥,我害怕……”

    萧清梨听清楚了沈母的话,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怯生生地扯了扯沈落溪的衣袖。

    沈落溪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眸色柔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梨儿乖,有时宜和时叙姐姐在,还有哥哥护着你,没事的,你若一味地想要逃开,日后也总有逃无可逃的时候。”

    萧清梨亮盈盈的眸子里覆着泪光,她努力地深吸了口气,对上沈落溪的注视,点头道:

    “梨儿明白了,这就是娘亲说的化劣势为优势,梨儿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说罢,萧清梨便主动走向了沈子期,萧怀川紧随其后。

    至于谢时宜与谢时叙更是如左右护法般,锥子似的目光牢牢地盯向沈子期。

    “真装!”

    沈子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丢下句“跟我来吧”,便率先转过身,趾高气昂地先进了府门。

    目送着几抹小小的身影朝着后院远去,沈落溪方才抬起右脚,走近了正厅。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布着菜,众人坐在桌前,心思却是各异。

    “今日借着这场家宴,我有些话想要同落溪说。”

    陆湘云蓦然起身,举着酒樽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和平。

    沈落溪闻声掀了掀眼皮,身子倚向椅背,目色间隐约拂过一抹玩味之色。

    “当年我生子期的时候,因着难产大出血,幸好落溪及时赶到才救了我和子期两条性命,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不敢有一日忘怀,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陆湘云便仰头将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反观沈落溪却是老神在在地婆娑着酒樽的边缘,既不说喝,也不说不喝。

    陆湘云保持着举酒的姿态,容色沉静,似乎也极为端得住的派头。

    沈母眼见着气氛又要转僵,不觉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溪儿,湘云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你们今日就一笑泯恩仇,这天底下的事儿哪有过不去的呢。”

    陆湘云听着沈母替她说话,眼中的神色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

    她又看向沈留白,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再度因那张俊秀如山竹般的面容而跳动了起来。

    只要他肯为她说一句话,她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

    陆湘云等了良久,沈留白都始终面色无波地坐在远处,仿佛站着的人并不是他的发妻,而只是个局外人般。

    陆湘云握着酒樽的指尖越缩越紧,渐渐显出瘆人的森白。

    “母亲说的极是呢,左右我也不是个小气的,六年前的账,咱们一笔勾销。”

    沈落溪说话间,仰头饮尽了一盏酒,粉色的唇瓣残存着些酒液,在烛光的照映下,更衬得女子明媚热烈。

    陆湘云闻言,不知怎的,右眼皮忽地快速跳动了几下。

    她怎么觉着……沈落溪的这话有点儿不大对味呢?

    但因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陆湘云来不及多想,只能暂且先将心头爬过的那抹诡异按下。

    待到酒过三巡,谢时宜猝不及防地从廊外跑进了正厅,小脸儿上满是泪痕。

    江玉颜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搂过谢时宜问道:“时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时宜哽咽得厉害,字音也有些咬得不甚清楚:

    “母亲,我们刚才在后院玩的好好的,不知哪里惹到了子期哥哥,他和怀川哥哥起了争执,两人动起了手,梨妹妹想要去帮忙,但是不慎受了伤,就连时叙的脸上也挂了彩。”

    沈相在听清楚来龙去脉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沈子期和萧怀川打架也就罢了,怎么还牵扯进了谢时宜与谢时叙两位公主!

    “落溪,到底是小孩子们之间的事儿,咱们大人不便插手,待会儿让嬷嬷们领回去,好好给他们上个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