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也不管她,该做什么做什么。
七日后,刑场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方母连哭七日,病了,却还是撑着病重的身体赶过来送柯耀祖最后一程,没想到却看到让她吐血的一幕。
只见刑场四周挂满了喜庆的红布条,还有好些孩童敲锣打鼓大声高唱,“柯家子,无娘教,天生恶霸人人厌,比畜生,尚不如,生在世,遭唾骂,死后仍遭众人踏!”
“别说了,别说了!”方母疯了似的冲向那些孩子,却被孩子们灵活地躲了过去,而且敲锣打鼓的孩子比比皆是,她根本就制止不过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随便逮着一个孩子厉声质问,“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指向不远处的方庭生。
方母一脸怨恨责备。
方庭生却是面无表情,还不时抖一抖手中的鞭炮,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晦气”二字。
囚车缓缓驶来,孩童开始齐声高唱,专门唱给囚车里的柯耀祖听。
柯耀祖在监狱被折磨了七日,浑身没一块好地方,巴不得早点死,听到孩童唱的歌谣他完全不为所动。
方母看见他,泪如雨下,“耀祖!耀祖!你不能死啊!”
就在此时,一高深莫测的和尚路过,目不斜视高声道:“阿弥陀佛,生在世不思行善积德,作恶多端,满身戾气,死后将入阿鼻地狱受罚,永世不得超生为人,施主糊涂啊!”
柯耀祖陡然睁开凶狠的双眼,阴狠地咬着牙根,“老秃驴,老子可不是吓大的,这世间真有鬼神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执迷不悟,死不足惜!”和尚淡然落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柯耀祖还在色厉内荏大喊。
方母却被吓得脸色发白,想要追着和尚询问破解之法,又舍不得离开柯耀祖,陷入两难。
方庭生只默默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轻嗤。
或许是和尚跟柯耀祖说的那番话触及他心底里恐惧,原本一心求死的他突然在行刑前挣扎求饶,痛哭流涕。
刽子手根本没给他废话的机会,时辰一到,手起刀落。
方母看着那颗滚到地上的头颅,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朱三将刑场发生的事回去一一禀报江宁和许诺言。
江宁蹙眉,笑了笑,“都说惹了谁也不能惹读书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许诺言点点头,“阿娘说的是,看不出来方庭生那么狠,柯氏如此宝贝柯耀祖,他却在柯耀祖死前做了这么多,柯氏只怕会恨上自己的亲生儿子。”
江宁长出了口气,不以为意,“方庭生又何尝不恨柯氏?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些动静将柯氏气晕过去,幸好你大哥与方庭生没有矛盾,还提议让方小茹葬入你们许家,将来方庭生再如何也不会把这些事情怪到许家头上。
今儿是个好日子,你带着东西回去看看你阿娘,顺便跟她说一声,至于你大哥的亲事先缓缓吧,等秋闱过了再说。”
许诺言一一应了,带着东西回杏花村。
她前脚刚走,梁宏昌后脚就带着儿子梁绍谦前来东篱山庄求见。
江宁看了一眼于嬷嬷,让人将梁家父子请进来。
梁宏昌领着儿子恭敬地给江宁行礼。
江宁笑了笑,道:“梁大人,你也是我们东篱山庄的常客了,有什么话开门见山直接说就是,不用这些虚的。”
她指的是梁宏昌过来还送礼。
之前因为城北建设,梁宏昌与杨二蛋频繁交涉,还曾在悠然客栈住了一段时间,她参与城北设计,接触久了,也知道梁宏昌的性子。
这老头最是耿直,也不会钻营,最是不喜奉承上峰,当了大半辈子营造司都没想着找门路往上升,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会带着贺礼登门!
梁宏昌老脸一红,讪笑两声,赶紧把自家儿子往前推,“侯爷,下官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犬子的终身大事。”
这话一说出口,梁宏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江宁十分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了梁绍谦好几眼,“我记得这孩子跟我家老三老四在一块念书是吧!过几日就要下场了吧!”
梁绍谦尴尬一笑,“启禀侯爷,晚辈自知学问不如三公子四公子扎实,这次院试只当去长长见识,大抵是不能过的。”
这么有自知之明,心态还如此之好,江宁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大好,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你倒是实诚,说吧,是看上本侯庄子上哪位姑娘了?”
她将身边的适婚姑娘全都过了一个遍,大抵猜到梁绍谦是冲着谁来的。
梁绍谦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深吸一口气,作揖,大声回道:“侯爷,晚辈想要求娶杨雪燕姑娘。”
杨雪燕就是杨二丫,老杨家的姑娘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名,杨二丫来了府城之后跟在江宁身边,偶尔出去旁人问起,一直说二丫二丫也不大合适,她就给杨二丫取了这么个大名。
江宁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梁公子,你可知道雪燕家中情况?”
梁绍谦连连颔首,俊脸通红,“晚辈之前见过杨姑娘几回,并问过四公子,四公子已经将雪燕姑娘家中情况告知晚辈。”
江宁十分好奇,“如此你仍想求娶?”
梁绍谦坚定地点点头,“晚辈心悦雪燕姑娘,也仔细想过,雪燕姑娘生母的情况确实会影响到她,若是晚辈求娶她,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但晚辈也有自知之明,就凭晚辈的资质,这辈子能考中举人都是祖宗保佑了。
晚辈不想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前程错过这么好的姑娘,与爹娘仔细说了许久才定下来,所以晚辈今日前来,是深思熟虑过了,求侯爷成全。”
这做法在这世道可以说极其胆大妄为,江宁下意识看向梁宏昌,“梁大人,你不再劝劝?”
梁宏昌苦笑不已,“侯爷也看见了,这孩子心意已决,我这个当爹的没什么本事,总不好在婚姻大事上让他抱憾终身,既然他知道好赖还坚持,我们也只能尊重了。”
江宁点点头,一脸感叹,“梁大人的心思本侯明白,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那孩子毕竟还有亲爹祖父祖母在,这件事也要与长辈商量,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