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跟杨老头差不多年纪的老头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看到杨老头一行人显然很高兴,就是说话牛头不对马嘴。
“又是衙门的同僚是不是?”
高勇:“不是,是我请过来建房子的。”
高老头了然点头,“既然是同僚可得留人家吃饭才行,儿媳妇.”
随着高老头一声呼唤,后院跑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阿爹,咋地?”
话音刚落,女人就看见杨老头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高老头颤颤巍巍说道:“阿勇的同僚,赶紧给人家做饭去!”
米氏看向高勇。
高勇苦笑道:“我请来修房子的师傅,阿爹听岔了。”
米氏恍然大悟,一脸歉疚地笑了笑,“我公爹耳朵不好使,听不怎么见。”
这把年纪就这样倒是让杨老头十分意外。
高勇解释道:“我阿爹以前在采石厂做事,干了几十年,后面影响到听力还咬牙坚持,等我们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跟他说话得用吼的。”
说着高勇真用吼的跟高老头解释杨老头三人的来历。
高老头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十分热情地拉着杨老头去了后院,指着那一排六间老屋子道:“别看这屋子旧,他们的地基可比后头建的要结实,都是我年轻的时候采石,一块一块垒起来的。”
杨老头弯腰仔细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是!咱们这里能用石头打地基的房子可不多见!”
高老头这会儿估计是连蒙带猜明白了杨老头的意思,显得十分得意。
杨老头又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摸着下巴啧啧道:“地基是好地基,就是土坯不怎么样,你们看,这缝都裂成啥样了,西北风往屋里一钻,睡到半宿都能冻醒。”
跟过来的米氏一听,使劲儿点头,“可真让您老说着了!这几间屋子是我公爹的心血,他舍不得让我们拆,也舍不得往外搬,夏天住着还好说,冬天住这里头,就是盖十床被子都不扛冻,我们怎么劝都劝不听!”
米氏一脸无奈,杨老头想起高老头刚刚的显摆,脑海里灵光一闪,扯着嗓门大声吼道:“你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地基啊?”
“可不是!谁敢推我地基我跟他拼了!”高老头立马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杨老头继续喊道:“你看这样成不,我保留地基,上面的土坯给你翻新了,保证不会损坏地基,可以吗?”
高老头一脸狐疑,杨老头使劲儿点头,心下暗道,跟高老头说话实在是太费嗓子了,再吼两声他的喉咙都不能要了。
高勇两口子见高老头迟疑,一看就是有戏,赶紧加入劝说队伍,使尽浑身解数总算让高老头妥协,如此一来,除了牛棚要改造,还有这一排老屋要改。
定下房子后,杨老头又去看了一下老房后面那块荒地,发现那边收拾收拾可以用土坯围一个院子,里面再搭牛棚,既不用担心牛被偷了,还能跟大家生活的区域隔开,改善院子的环境。
因为信服杨老头,高勇答应得十分爽快。
等他们商量好,米氏也把饭菜做好了,杨家三人可不想占人家便宜,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吃饭,拉扯间,一长袍中年男人进来,看样子就不像庄稼汉。
米氏十分热情地招呼道:“高秀才来了!正好我刚做了饭菜,你也留下来吃。”
高明瀚摆摆手,“嫂夫人不用了,我在家吃过晚膳才过来,主要是为了学堂的事情。”
“学堂啥事?”高勇瞪大眼睛问道。
高明瀚不答,反而看向杨家三人。
高勇赶忙解释了一下,高明瀚朝三人欠了欠身,随后落座,沉吟道:“我听说钱文的姑姑犯事被关了,榕树村的,你可知晓?”
高勇愣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杨家三人一眼,微微颔首,“是有这么一个妇人,姓钱,被县太爷罚了监禁三年,怎么了?”
高明瀚皱眉,长叹口气,“钱文今年都舞象之年(十六)了,好不容易过了县试府试取得童生资格,只要再过一个院试就是秀才了,院试需六名村里人和两名秀才作保才可下场,之前好不容易说通了县里的唐秀才,他愿意同我一起给钱文作保。
没想到今日唐秀才突然找上我说不给钱文作保了,退还了保费,我旁敲侧击说了不少好话才打听到是因为钱文姑姑犯了事,朝廷规定是三代内有重犯不能参加科举,我想问问钱文姑姑犯的是什么事。”
高勇手指一点一点地敲着桌面,“高秀才很看好钱文?”
高明瀚点点头,“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就钱文比较聪慧,通过院试的机会最大,若是连他都过不了,其他人指定没戏!”
杨二蛋愤愤不平握拳,“太没天理了!钱家人那么坏,他们凭什么占尽好事!”
“孩子,你跟钱文有过节?”高明瀚诧异地看向杨二蛋。
杨二蛋握拳,咬牙切齿,“我跟钱文没过节,但钱文姑姑就是我二婶,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凭什么他们家可以出一个秀才!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高明瀚蹙眉。
高勇有些尴尬地将杨家和钱家的矛盾说了一下。
高明瀚两条眉毛都快拧成死结了,“钱文在我这里学了八年,一直是个恭敬有礼的好孩子,他父亲我见过几次,是个很会说话的汉子,跟你们描述的截然不同。”
杨二蛋还想说点什么,高勇用眼神制止了他,“高秀才,杨家和钱家有矛盾,而且闹得很大,只要有心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当然,这些事情跟您没有关系,您不必在意,钱文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清楚,不好评价,只是把钱家情况跟您透个底,您心里有数就行。
至于钱氏犯的倒不是什么重罪,不会连累钱文,唐秀才那边您可以仔细解释清楚,至于唐秀才愿不愿意给钱文担保再另说了。”
高明瀚知道钱文不会被连累原本应该松口气,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隐隐有些不安。
米氏把碗筷都摆到他面前了他也没看见,只说还有事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