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母闭嘴不说话。
范前和孙金花打的是老二一家给他们度过灾年的粮食,再把招弟养着,等养大了他们还是要把招弟要回来的,怎么能卖呢?
卖的话,不就没法要回来了。
范进走了过来,一手握着水清,一手牵着招弟,径直来到老村长面前,开口请求:“老村长,我们夫妇二人不是买招弟,而是过继招弟,以后她就是我们夫妇二人的女儿。
作为回报,给大哥一家一千斤的黑面,他们若是同意,现在就立字据。”
晏秋星回江河湖听到后,面上露出喜色。
他们不知道啥过继,但知道以后小妹就和他们真正的是一家人了!
还和前两个月一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读书一起干活。
“过继?”孙金花张嘴喃喃道。
村里以往也有过继的孩子,过继的规矩就是以后和亲生父母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也只对过继后的爹娘生养死葬,旁人不会说半句话,反而对亲生爹娘好会被说忘恩负义。
这,这如何使得?
范前松了口气,拉了下孙金花,低声道:“幸好只是个女儿,反正女儿也没法给咱们生养死葬,过继也就过继了,咱们没亏。”
孙金花抬眼看向当家的,真的不亏吗?
范母絮絮叨叨:“一千斤黑面太少了。”
“招弟干活可利索了,怎么才这点?”
“家里四个大孙子个个吃得多,要不再加点。”
老村长没管那边范前一家人,只对着范进水清两人询问:“这是个女娃娃,你俩确定过继?”
女娃娃过继有一点好,就是不会分家产,以后不好还能嫁出去;但缺点也是如此,嫁出去了就没法给他们养老送终,所以以往过继都是过继同宗的小子,从没有过继女儿的!
尤其范进和水清已经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了,有儿有女,明知道他们大哥算计,确定要往里跳么?
那可是一千斤黑面呐。
他俩就算不管招弟,其实村子上人也不会说什么。
范进和水清同时点头。
只有过继,才能真正的让招弟摆脱吸血的亲生爹娘,以后有自己的广阔天地。他们不可能真的买招弟,那对招弟来说太残忍,他们也不能只养着招弟,那样的话等待招弟的仍然是被卖。
他们不在乎一千斤黑面,准确来说,用一千斤黑面换招弟他们觉得很划算。
水清笑道:“正好凑三个好字嘛,人多,兴旺。”
老村长抬眼看向水清,这次属实震惊了。
这妇人,心胸属实宽广!
他看向范前,问道:“你同意不?”
范母插话:“太少了,招弟可能干了!养她又不吃亏。”
老村长压下心中的郁气,给她算账:“不少了,一千斤黑面,你们只有七口人,一天三斤做成糊糊,能吃将近一年时间。
而冬小麦明年上半年就能收成,收成后种上水稻,下半年又能收成,足够你们一家人度过灾年。”
范母仍然不满意:“三斤哪够?我四个大孙子一顿就能吃掉三斤。
再说了,糊糊全是水哪里管饱,做黑面馍馍老费面了。”
这次不用老村长开口,围观的各个大娘婶子看不下去了!
“我说范大娘,你知道外面黑面现在啥价不?六文一斤了!一千斤就是六两银子!你满府城打听打听,八岁的女娃娃能卖到换来一千斤黑面不?”
“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吃黑面馍馍,嫌弃糊糊不管饱,要我说还是不够饿!这是讨饭的嫌饭馊啊,既然这样还怕多养个招弟?”
“真是什么人都有,今天真是开眼了!”
范前拉完孙金花又去拉他娘,怕她们再说下去引众怒,对老村长陪着笑脸道:“成成!我觉得可以,听老村长的。”
老村长脸色阴沉难看,回头瞥了眼被水清护在身后的女娃娃,深呼吸道:“你们也是识字的,写了契书,双方签字画押,在场的人都是见证。”
范前追问:“那粮食?”
“在我家仓库里,等签了契书,大哥和侄儿们就搬回来吧。”
范前和范大柱几人放松下来。
范前家是没有纸砚笔墨的,所以一行人又移步前往范进水清家。
招弟转身想去收拾自己的衣裳,晏秋和星回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小妹,不要了,咱们还有你能穿的衣裳。”
“娘前两日收拾出一间屋子,什么都有,我今日知道了是给你收拾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带。”
大伯娘的为人她们见识过,也深有体会,招弟作为她亲生女儿,其实并没啥优待,去收拾东西说不定只会惹来打骂。不值当!
听到大姐二姐的话,招弟只觉得眼泪忍不住又要掉下来。
她走在两人中间,一路上没有回过一次头。
孙金花看着女儿头也没回的走了,心里失落的同时暗恨。
终归女儿养不熟。
范进进了主屋,很快拿出两份一样的契书,契书旁边留有很大的空白地方,供大家签字画押,顺带连笔墨也一并带了出来。
在山水村村民围观下,双方签好契书。
范进一直等到笔墨干透后,递上一份给范前,自己将另一份仔细收好。
范前塞进袖子后,急忙询问:“黑面在哪?”
范进前去打开仓库。
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一袋袋黑面。
范前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后悔,后悔答应的太爽快了。
他应该让娘出面,再多要一些的,哪里知道二弟家有这么多!
他腆着脸说道:“二弟,借你的驴车驮一下。”
“真不巧,家里的车都要去驮土,借不成大哥。”范进神色平静,借口找的敷衍,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范前咬牙,哼了声,转头看向老村长开口借板车。
李文王桂芬回以同样的理由。
一连问了好几个,皆是如此。
范前明白这是被看不起了,估计不借他们。
范三柱不耐烦道:“爹,咱们一人搬一袋,两三次不就搬回去了!不用向他们借车。”
几人开始搬黑面,几十上百的汉子跟没看到一样,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那边水清晏秋星回领着招弟往她的房间走去。
“你有口福啦,今日正好杀猪,正好可以喝杀猪汤。”
“娘给你收拾的屋子,打扫的可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