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丫鬟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宋老爷闭起眼睛捂住眉头。
他知道,管家婆这一次是捞不起来了。
黄敬业继续问丫鬟,“她为什么让你这么讲?”
“我不知道,”丫鬟哭着摇摇头,“但我家借过管家的钱,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要涨利息,我们家本来就要还不起账了,再涨就只能全家去死!”
丫鬟呜呜的哭着,辩解的话倒是给梁垣雀提供了一些线索。
“管家在外面放了很多借款吗?”梁垣雀问小丫鬟。
小丫鬟被吓坏了,这会儿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把知道的话都讲出来,生怕讲慢了正在天上飘的小莲就要发怒,
“是,反正我知道的,家里好些丫鬟和家丁都借过管家的钱,自己没借过,家里也有借。”
梁垣雀瞅了一眼宋老爷,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外室“丈母娘”在外面放印子钱。
虽然整个小玉镇加起来也没多少人,但印子钱这个东西是暴利,恐怕这些年管家婆在宋家的庇护下没少捞钱。
宋老爷的脸由青转黑,看来不管对方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赚钱,是一件让他很气愤的事情。
管家婆真是要吐血啊,没想到小丫鬟会把她放印子钱的那点事儿给抖出来。
这下就算能躲过黄敬业的发难,回头也一定会被宋老爷找麻烦。
“那小莲也借了管家的钱吗?”梁垣雀继续问丫鬟。
“不是她接的,是她老爹,”丫鬟点点头,“她家里的情况很困难,越穷就越借钱,越借钱就越穷。”
如此,梁垣雀就明白管家婆是用什么来威胁小莲了。
刚刚丫鬟也说了,如果还不上钱,那就得全家去死。
小莲也许是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来换管家婆放过自己全家。
虽然她之后可能是后悔了,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黑手。
“你这次说的话,敢保证吗?”黄敬业沉着脸看向她。
“敢,我这次说的都是实话!”丫鬟赶紧说,想了想又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我敢对着天,不对,我敢对着小莲发誓!”
说罢,她又满脸紧张地看向梁垣雀,“先,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向小莲求求情,我也是被胁迫的,求她不要怨恨我啊!”
“呃,”梁垣雀哽了一下,“我尽量吧。”
丫鬟又一波眼泪涌出来,冲着梁垣雀磕头,“求求您了,求您一定救救我!”
梁垣雀把她拉起来,“好了,你跟小莲姐妹一场,看在你迷途知返说出真相的份儿上,她不会怪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丫鬟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就要重新面对管家婆了。
丫鬟吐露出这一切,管家婆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理直气壮,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管家奶奶,你来讲讲,你为什么要这丫头来做假证呗。”
梁垣雀看向她,轻蔑地挑了一下眉,把从她姑娘儿子那里收来的气还了回去。
“这……”管家婆磕巴着,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看上去,她身边的佟大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她往前一站,替她母亲接过了话头,
“这小丫头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那我娘说什么你们怎么不信呢?”
黄敬业气得嘴角一抽,不过梁垣雀挡在了他前面,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
“我们原先也是给过管家奶奶机会的,但她自己不抓住啊!”
“你!”佟大姑娘气愤地瞪着他,良久才憋出来一句,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宋家内院怨气冲天,虽然我是黄老爷请来的,但黄老爷心善,让我帮着解决宋家的麻烦,起码在这里,我最有份儿说话!”
梁垣雀给她瞪了回去。
提到这个怨气冲天,宋老爷终于忍不住了,试了试劲儿大喝一声,“够了,都别吵了!”
众人的目光从各个方向收回来,聚集在他身上。
宋老爷深吸一口气,冲着黄敬业跟梁垣雀的方向一拱手,
“既然先生说这小丫头不是自杀的,并且怀疑是我们家管家所为,那这个事儿就交给我们自己解决吧。”
在场的双方皆是一惊,就连梁垣雀也没想到,这还没扯落出个三七二十一呢,宋老爷竟然就先提出了“解决”。
他应该是清楚,这件事情要是一直调查下去,只会是他们这边吃亏。
他的这个表现,像是要先发制人去“灭口”啊!
如果宋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管家婆身上,那这个结果会是黄老爷想要的吗?
梁垣雀看了黄敬业一眼,毕竟人家是委托主顾,这事儿还得听人家定夺。
黄敬业略一沉思,就问宋老爷,
“你说解决,那是个什么解决法?”
宋老爷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我会叫人把管家带下去单独审讯,有结果了第一时间来告诉老弟你。”
嚯,管家婆也是被他们单独带走,那最后所谓的真相不是宋老爷想什么就是什么?
黄敬业不是傻子,当然不干,但管家婆放在他手里的话,宋家肯定也不会答应。
于是他想到了城里那个建了仿佛是摆设的警局,“既然管家有杀人的嫌疑,那不如交给警方去调查,如果没有,那还管家一个清白,如果有,那就听警方的发落。”
佟大姑娘本来很紧张的等着他会说出什么解决策略,一听到是去警局,瞬间松了一口气。
梁垣雀一想,这可不行啊,佟大姑娘的爷们虽然死了,但从那些警员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在那边高低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让管家婆进警局,跟让她去城里住旅馆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赶紧出声阻拦,“不可!”
佟大姑娘恼了,“这位小先生,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想怎么样?”
梁垣雀摆出一副真的是很焦急的模样,没有搭理她,而是冲着宋老爷道,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一直执迷不悟,整个宋家有邪祟缠绕,这一旦出事就是灭顶的大灾,这都不放心上,你们是心有多大?”
说着,他又走向宋老爷,附在他的耳边单独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袒护管家,但她的确是沾着血腥气的人,把她一直留在宋家,这两天你们就等着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