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垣雀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首领大叔,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一点的男人见状立刻上前了一步。
谁料梁垣雀只是深呼吸了一口,弯下腰把跌倒在地的庄佑杰扶了起来。
“昂,那要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听了他这样说,庄佑杰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得就这样结束了么?心里竟然还有点失望。
他忍不住想,自己这不是贱皮子么,真要打起来他跟梁垣雀只有被人家起锅烧油当早饭吃的份儿。
首领很是满意他们的识时务,用水寨语言招呼了流云跟图勒沙一声,他们立刻上前来帮着梁垣雀扶住庄佑杰。
图勒沙对梁垣雀说,“首领大叔说,被大祭司发现你们就糟了,所以让我们送你们出去。”
梁垣雀一本正经的道,“都不留我们吃个早饭的吗?”
图勒沙感觉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当真了,非常为难的看向首领,
“那,这,这个……”
首领也是突然被他说懵了,“那,那这样吧,我吩咐人去给你们拿点糕饼路上吃?”
梁垣雀见他们当真了,就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
见他们这就要走,从刚才开始消停下来的扶沙不干了。
她冲了过来,胡乱的扒拉着梁垣雀的衣服,拖住了他,
“不,你不要就这么走了,带我走吧!”
梁垣雀干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短暂了思索了一会儿,他看向水寨首领,“大叔,我能单独跟她说几句话吗?”
看着首领犹豫的眼神,他又赶紧补充一句,“您尽管放心,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在,我怎么可能把她带走?”
说着,又指了指庄佑杰,“大不了我把他押在这里咯。”
“哎,你……”庄佑杰瞪大了眼。
首领大叔想想也是,就同意了他的要求,梁垣雀带着扶沙去了二楼,上楼梯的时候,扶沙的眼里还带着水光淋淋的期待。
走上二楼来,竟然还有意外发现,梁垣雀一进房间就注意到了一只做工不错的手提箱。
这肯定不是水寨的产物,应该是王明的东西。
梁垣雀心想,我待会儿要是提出把这个带走,首领他们应该会同意吧?
“侦探先生,我真的不想再从这里待下去了。”扶沙眼底泛着泪光,语气近乎于哀求。
梁垣雀看着她的模样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无奈了,
“抱歉扶沙阿姐,对于你的处境,我无能为力。”
扶沙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熄了下去,凄然的一笑,这笑容中带着一丝绝望,
“呵,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就要接受这一切,难道我生来便有罪吗?”
“明明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人生。”
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在梁垣雀的内心深处,她的声音明明很轻,但却震的他耳膜发颤。
曾经他也声嘶力竭的发出过这样的质问,当时师傅默默地等他发泄完,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人生就是一趟苦难之路,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你没必要觉得老天爷亏待了你。”
今天,同样的话他讲给了扶沙。
这句话初听会很难想通其中的道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都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见解。
“扶沙阿姐,水寨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走向了如今的时代,逐渐跟寨子外面搭起了一座桥梁,”
“随着慢慢的发展,在以后的某一天,水寨的女孩们也会解开身上的枷锁,踏出这一片四方天。”
扶沙闻言扯起嘴角,笑的十分苦涩,“慢慢等,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但总有人能等到那一天,”梁垣雀安慰她,“也许是下一代的女儿,也许是再一代的孙女,当然还有可能是更下一代。”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扶沙的声音又不可控制的拔高了。
“不管是水寨,还是外面什么地方,每一代人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梁垣雀扶住她的肩膀,赶紧安抚她,生怕她把楼下的人招上来,
“没有前人刨的坑,哪有后人立起来的树,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间一粒尘,但同样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粒不可或缺的尘。”
扶沙没有听懂,呆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梁垣雀寻思了一下,“下一代的明天,是需要我们这一代今天的努力。”
“你们寨子里有轮回的说法吗?”梁垣雀询问扶沙。
“轮回…”扶沙咀嚼着这个词,“是说人的魂魄早晚有一天还能回来吗?”
“差不多,”梁垣雀点点头,“当百年乃至千年之后,你的灵魂故地重游,你会发现你所作的每一份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阿姐,不要放弃啊,纵然生活再艰难也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明天看不到,哪怕日出还在很遥远的地方,也要为之坚持。”
在梁垣雀的眼中,面前扶沙的脸庞渐渐的跟自己大姐的模样重合在一起,他说的这些话,就好像是说给了自己的姐姐。
扶沙的眼眶中不断的渗出泪水,“为了,为了明天,为了下一代能看到太阳的模样……”
“对。”梁垣雀扯起了嘴角,他觉得现在这个氛围他们应该有一个拥抱,但碍于楼下还有其他人,他不能这么做。
像扶沙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走出水寨,没有办法卸下枷锁生活。
但时代是不断在发展的,这种发展什么人都无法阻拦住,它是一种巨大的车轮,一路摧枯拉朽般的往前横冲直撞。
所以早晚有一天,水寨的人会堂堂正正的跟外界交往,水寨的女儿们也能走出寨子去看外面的天地。
梁垣雀劝住了扶沙,拎起王明的箱子下了楼,扶着庄佑杰的流云跟图勒沙已经等候多时。
“咱们走吧。”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庄佑杰的肩头。
首领跟身后的人给他们闪开了一条路,四个人缓缓的冲着寨子外走去。
在路上,梁垣雀问起流云,扶沙今后会怎么样。
“如果被大祭司发现她变的疯疯癫癫的话,就会被勒令关在家里,到死不得出。”流云道。
梁垣雀低声咒骂了一句,“那完了,刚刚白跟她讲这么多鼓励的话。”
流云不想再提起关于扶沙的话题,就对梁垣雀说,
“对了,有一个人想跟着你们一起离开,我已经安排她在寨子门口等你们了。”
“啊?谁呀?”
梁垣雀话音刚落,就看见前方立着一道妩媚的身影,看到他们,还扭着腰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