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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那就拜托了
    安藤太太的左手抓紧了被单。

    “可是……”

    “开刀会留疤吧?”

    “而且,听说手腕手术的风险很大,万一碰到了神经,手就麻了……”

    “还是保守治疗比较稳妥吧?”

    她在做最后的挣扎,这也是大多数患者的心态。

    即使知道了病情的严重性,但对于手术台的恐惧,往往会战胜理智。

    特别是像安藤太太这样生活优渥、在意形象的女性。

    手腕上留下的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简直比骨折本身还要难以接受。

    今川织没有立刻反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安藤太太,耐心地等对方把话说完后,才接着开口。

    “安藤太太。”

    “您担心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确实,任何手术都有风险,都会留疤。”

    “可要是确诊了VISI畸形不处理,您的手腕,别说茶道生涯了,可能连茶碗都端不起来。”

    “您选择了群马大学医院,就是对我们的信任。”

    “只要手术做得好,术后配合康复,赶上明年的初釜茶会,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安藤太太的软肋。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作为前桥市上流社交圈的一员,安藤太太最怕的不是痛,而是被圈子所排斥。

    下个月的初釜,茶道协会的会长夫人可是会亲自点茶的。

    加湿器喷出的白色水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已经开始动摇。

    “那……那手术能保证治好吗?”

    “什么时候能做?”

    “明天行吗?或者后天?”

    既然决定了要挨这一刀,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很遗憾,安藤太太。”今川织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想,但明天做不了,后天也不行。”

    “最早的手术时间,要排到年后了。”

    安藤太太愣了一愣。

    “为什么?”

    “不是说必须做手术吗?为什么要拖那么久?”

    “我可以加钱,能不能麻烦医生安排一下?”

    “真的,钱不是问题。”

    说着说着,她就有些急了,甚至想要伸手去抓今川织的袖子。

    而今川织只是轻轻托起她那只肿胀得像馒头一样的右手。

    “您看您的手腕。”

    “现在的肿胀非常严重,皮肤张力太大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开刀,切口很难缝合,术后皮肤很容易坏死,甚至可能导致骨头外露感染。”

    “那到时候就不是留疤的问题了,可能连手都保不住。”

    说到这里,她就停了下来。

    从明天开始,就是“年末年始”的六连休了。

    医院虽然还会开着门,可也进入了事实上的封刀期。

    除非是那种如果不做马上就会死的大出血、内脏破裂,或者是如果不做就会截肢的血管损伤。

    也就是所谓的“超紧急手术”。

    否则,所有择期手术,一律推到年后。

    理由很充分,也很现实。

    首先是风险管理。

    术后病人需要严密的监测和护理。

    但在假期里,医院只有值班医生和最少配置的护士在岗,一旦出现大出血、感染或者栓塞等并发症,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处理。

    其次是辅助科室的停摆。

    病理科关门了,血库只留了急救用的血,甚至连负责消毒手术器械的供应室都只开了一个应急窗口。

    如果没有提前预约,这时候连一把干净的手术刀都找不到。

    所以,12月28日,是一道红线。

    哪怕是像今川织这种想钱想疯了的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不是安藤太太,而是大河原议员本人,或者是给医院捐了一栋楼的大金主。

    哪怕是大晦日当晚,哪怕要把院长从被窝里拽出来,这台手术也得做。

    可惜,安藤太太只是有点小钱而已。

    既然没能达到让医院无视规则的级别,那就只能遵守规则。

    “那……那怎么办?”

    听完今川织说的后果,安藤太太的脸色白了一下。

    “等下做完MRI,我们可以先进行手法复位。”

    “我会尝试把那块移位的月骨推回去,再用石膏给您固定住。”

    “不过,因为韧带断了,这种复位很难维持太久。”

    “但至少能缓解您的疼痛,也能让软组织得到休息,为年后的手术创造更好的条件。”

    今川织耐心地安抚着安藤太太的情绪。

    永远不要对病人说“因为我们要放假了”,而要说“这是为了你好”。

    这也是医生的必修课。

    “那就拜托医生了。”

    安藤太太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

    又看了几个病人后,今天的早朝回诊就结束了。

    桐生和介手拿着安藤太太的检查单。

    田中健司作为负责该病人的研修医,推轮椅这种活,自然是落在他头上的。

    两人走到位于医院一楼的放射科。

    “强磁场注意。”

    “禁止心脏起搏器佩戴者入内。”

    尽头那扇厚重的铅防护门上,贴着醒目的黄色警示标志。

    桐生和介推开沉重的隔音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为了维持超导线圈的低温环境,MRI机房的空调常年开得很大,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这边请。”

    放射科技师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虽然脸上一脸的不情愿,但动作却不敢慢。

    在这个年底的最后一天工作日,谁都不想惹事。

    “会有很大的噪音,请戴上耳塞。”

    “千万不要动,一动图像就糊了,就得重做。”

    技师把一个笨重的线圈套在安藤太太的手腕上,然后按下了进床按钮。

    随着电机嗡嗡的运转声,她便被缓缓送进了那个狭窄幽深的圆筒里。

    现在的MRI,和20年后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没有宽敞的孔径,没有静音技术,没有快速成像序列。

    那个只有60厘米孔径的圆筒,对于稍微有点幽闭恐惧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口活棺材。

    一旦躺进去,就像是被世界吞噬了。

    而这台机器工作起来的动静,更是堪比施工现场。

    但就算这样,这台来自西门子的1.5T超导磁共振扫描仪,依然是群马大学附属医院最昂贵、也是最令人生畏的设备之一。

    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

    刺耳的梯度场切换声,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和墙壁,依然能让人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微微震动。

    在这个年代,做个磁共振检查,简直就是一场耐力赛。

    常规的T1、T2加权还要加上压脂序列,为了看清楚韧带,可能还要做薄层扫描。

    梯度场切换率太低,采集矩阵也就256x256。

    想快也快不起来。

    稍微复杂一点的部位,扫一个小时是常态。